一把拧了热毛巾给他揩脸,用剃刀细细刮脸剃头,两个太阳穴各扣一个火罐,又用银针在印堂轻轻为他放了几滴血……一时侍候完,刘统勋睁目起身,但觉通体通泰,心清目亮,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,深深透了一口气,问那为首的太监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回大人,奴才本名汪声亮。”那太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收着剃头刀逼刀布哈腰儿道,“本来跟的王八耻老公公当徒弟,万岁爷有回遇见问起,说‘汪声亮’是狗叫声,就叫犬吠最好,所以小人——大人叫小人‘犬吠’也成,‘狗叫’也成。”
刘统勋听了不禁莞尔:“还是‘犬吠’雅训些——愿意到我府里办差不?”犬吠赔笑道:“咱们这种人不算人,好比一条狗,养在哪算哪,没个愿意不愿意这一说。告诉爷一句话,宫里太监,要混不到直接跟主子主子娘娘眼面前差使,真连狗都不如。派出来跟大人,那是优缺。怎么说呢?一者说比宫里行动自便,主子少,一层一层的‘爷’也少;二者到底是万岁爷派来的,有侍候不到的,大人们总有个担待,比宫里上司客气体恤得多,也不用吃大伙房里黑心厨子的馊饭涮锅水。在宫里混得不成人样儿的,还得不着到老爷跟前当差呢!”刘统勋边听他絮叨边“嗯”,又问:“有谁来过没有?”
“来过一大起子呢!”犬吠身边一个高条个儿太监道,“奴才上午打发了,说老中堂随驾去了五十里铺,夜里回来未必见人,请大人们明上午再见——是五六个淮北遭水了的州县官儿。午间过后是少老爷来,请示什么事儿,奴才没敢撵,只说老爷回来怕是很晚了。事体紧呢,晚上请爷过来,不然明早也成。少老爷没说什么就去了。下午来了两个,一个姓裴,是原先扬州知府,一个叫靳文魁,原是扬州城门领,都是已经罢了官待罪听勘的,叫他们走,不走,叫吃饭,又说不饿。奴才没法打发,只好由着他们,这会子只怕还在书房死等呢!”刘统勋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回大人,”那太监毫不在意地回道,“小人叫‘狗娘养的’——太监一律用贱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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