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新画的素描。他的手指总是带着铅笔灰的味道,划过我手背时,像电流穿过全身。有一次保安巡逻经过,他拉着我躲进电梯井的检修平台,黑暗中,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,比大厦的中央空调还要响亮。
变故发生在那年冬天。父亲投资失败,大厦被银行查封,所有商户连夜撤离。我记得最后一个晚上,赵亦辰翻墙进来,抱着我站在空荡的舞厅中央。水晶灯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,折射出破碎的月光。
“等我,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黄铜钥匙,塞进我手心,“这是阁楼的备用钥匙,我一定会回来赎大厦的。”
那枚钥匙至今还躺在阁楼的地板缝里,氧化成了青绿色。
我等了三个月,等来的却是他出国留学的消息。报纸上登着他和市长千金的订婚照,两人站在新建的美术馆前,笑容刺眼。那天我穿着他送的红裙子,从阁楼的天窗跳了下去,裙摆划过屋檐时,像只折断翅膀的蝴蝶。
现在想来,或许他有苦衷。但魂魄是没有时间概念的,三十年对我来说,不过是重复同一个黄昏。我看着流浪汉在大堂生火,看着涂鸦艺术家在墙壁上作画,看着探险的年轻人用手电筒照亮我们曾经躲藏的角落。
上个月,一队工人来拆除内部结构。当电钻凿穿舞厅的地板时,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。是当年他藏在地基里的素描本,画满了各个角度的我,最后一页写着:“等大厦重新亮起灯,我就娶你。”
挖掘机开进大厦那天,我飘到顶楼,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梧桐树。枝头还挂着他送我的第一条丝巾,风吹过时,像只不肯离去的鸟。
坍塌的烟尘中,我似乎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人搀扶着,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泛黄的图纸。他浑浊的眼睛望着废墟,突然老泪纵横。
钥匙在地板缝里轻轻颤动,像是终于等到了回应。
雨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废墟上。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枚钥匙,它在阳光下闪烁了一下,然后化作铜绿色的粉末,随风散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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