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以前的那个张明华了。
他走到卫生间,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。
水很凉,刺激得皮肤发紧。他抬起头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眼神浑浊,嘴角下垂,一副被生活压垮了的中年人模样。
不,不能这样。他挺直腰,整理好表情,挤出一点笑容。
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正常多了,像个普通的、有点疲惫的学者。
该去办正事了。他走回房间,拿起酒店的内线电话,拨通了老团长的房间。铃响五声后接通,老团长温和的声音传来:“哪位?”
“团长,是我,小张。”张明华的声音变得热情而恭敬,“打扰您休息了。就是想问问,您今天累了吧?
明天上午的考察安排在十点,之前有几个小时空闲。
慕尼黑老绘画陈列馆有个特展,挺不错的,您要是感兴趣,我可以陪您去看看……”
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,语气自然得连自己都要信了。可握着话筒的手,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窗外的慕尼黑夜色深沉,远处的教堂尖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。
这座城市睡了,可有些人,注定要醒着,在黑暗里织网,在阴影里爬行。
而网的中心,是那个叫李毅飞的华国人。
张明华挂断电话,走到窗边,再次拉开窗帘一条缝。
街灯依旧,那只猫不知何时又回来了,蹲在路灯下,绿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,像两簇鬼火。
它也在等待什么吗?张明华想。
然后他摇摇头,把这个无谓的念头赶走。
他只是个翻译,一个帮忙安排行程的翻译。仅此而已。
他反复告诉自己,直到几乎要相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