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是半夜下起来的。
起初只是瓦檐上零星的滴答声,像更夫疲倦的脚步声。待到子时,雨势骤然转急,千万条银线从墨黑的天幕垂落,将整座北平城织进一片潮湿的、沙沙作响的网里。沈砚秋推开西厢房的木格窗,一股裹挟着枯叶与泥土腥气的风便灌了进来,吹得桌上煤油灯的火苗猛地一矮。
他转身看向屋内——祖父的遗物已在这间老宅里堆积了整整三天。樟木箱子敞着口,露出泛黄的线装书、卷轴、以及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器物。空气里浮动着旧纸张特有的、微甜而腐朽的气息,与窗外雨声交织,让这座百年老宅显得愈发空旷寂静。
沈砚秋是三天前从金陵赶回北平的。电报来得突然,只说祖父病危,待他日夜兼程抵达时,老人已咽了气。留给他这处位于琉璃厂附近的老宅,和满屋无人能懂的古籍器物——这位一生痴迷于民间异闻、地方志怪的老学者,在街坊眼中不过是个脾气古怪的孤老头。
“都是些没用的东西。”帮忙整理的老街坊曾摇头说,“沈老爷子一辈子就爱收集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说,正经学问不做。”
可沈砚秋不这么想。作为燕京大学民俗学的讲师,他比谁都清楚,那些被正统史学视为“荒诞”的民间记忆里,往往藏着被遗忘的历史褶皱。此刻,他蹲下身,从最底层的箱子里捧出一摞用蓝布包裹的书册。
布已褪色,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。解开系扣,最上面是一本手抄册子,封皮上用遒劲的楷书写着《北平异闻录》。沈砚秋心头微动——祖父晚年书信中常提起正在编纂此书,说是要收录“四九城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记忆”。
他小心翻开扉页。
煤油灯的光晕在纸面上摇曳,映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。起初几页尚是寻常志怪故事的辑录:什刹海水鬼、钟楼夜哭、菜市口无头轿……但翻到约三分之一处,字迹陡然一变。
那不是汉字。
沈砚秋凑近灯前,眉头渐渐蹙紧。纸上的符号似篆非篆,笔画扭曲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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