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人的一生如此轻贱。
只是睡了一觉,他的家就化为了一抔小小的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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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的白事办得极尽铺张。
是叔叔张罗的,纸扎的金元宝垒满桌面,镇上最排面的法事班子也来了,咿咿呀呀唱了一天一夜。
一家老小觉也不睡,陪着他守夜,出殡当天,婶婶的哭嚎凄厉,盖过唢呐。
没有别的亲人,仪式结束后,凌野只能搬进了乡下叔叔家。
从出生就没怎么见过面的侄子,伤得太重只能躺着,耳朵也聋了,后来干活倒是很麻利,就是靠比划交流太费劲,性子也冷淡,越看越不招人喜欢。
赔付金到手,叔婶的善意很快消散,视他如空气。
总说年底天冷,修车铺生意太忙,下个月再带他去城里看耳朵,回学校的时间也一拖再拖。
下个月,再下个月。
直到次年腊月,他只等来了叔叔家越盖越高的小楼,二层建成那天,婶婶站在门前给邻居分瓜子,脖子上的金项链张扬又气派。
凌野被往来恭贺的陌生人推挤着,直到被搡到门外,才有大娘顺嘴问了句,门口那个男娃是谁。
“捡来的侄子,”婶婶瞥他几眼,也不避讳,嘴里的瓜子壳往花坛吐,“耳朵聋了,家里留不住,准备正月里送特殊学校寄宿去。”
女人面容刻薄,说话时嘴咧得极大。
凌野站在原地盯着她看,等到最后几个字落定,仿佛一脚踏空,整颗心直直地往下坠。
唇语是他自己学的。
在街上盯着人看,对着窗玻璃一遍遍记口型,比父亲当初教他开赛车还彻底的野路子,一切全靠自己摸索,像一种求生的本能。
凌野心里清楚,耳朵坏了,那他这辈子就再也成不了赛车手。
如果还想走出林区,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读书。
前路在何方,又通往何处,甚至老天爷还有没有给他留下这条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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