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开国之君,只有孔子一人是平民?又何以三代以上有许多圣人,孔子而后便不再出一个圣人呢?由此推寻下去,觉得一部廿四史,就有不少破绽,不但尧舜禹汤这些圣人可疑,就连孔子这个圣人也可疑。直到他后来作出一篇《我对于圣人之怀疑》,才算把这个疑团打破。但他饮水思源,不能不感谢父亲当年的启示之功。
他父亲一日问他道:“孟子说,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,皆有怵惕恻隐之心。这是孺子入井,我站在旁边,才是这样;假令我与孺子同时入井,我当如何?”他听了,茫然不能致答。他父亲接着解释道:“此时应该先救自己,第二步才来救孺子。”他听了,更觉诧异,心想,父亲怎么没有恻隐之心,纯是为己之私呢?这是由于乡下人读书读少了,满腔子私欲,才发出这种议论;如果说出去,岂不为识者所笑吗?但当面却不敢驳他。退后想来,又觉得他父亲的话,也很有道理,可是苦思而不得其解。直到若干年后,他把这个问题,重加研究,才发觉孟子之书,上文明明是“怵惕恻隐”四字,下文“无恻隐之心,非人也”,“恻隐之心,仁之端也”,凭空把“怵惕”二字摘去,这就是一个大破绽。为什么呢?怵惕,是自己怕死;恻隐,是怜人之死。乍见孺子将入于井,恍如死临头上,心中不免跳几下,是为怵惕。转念之间,知道这是孺子将死,非我将死,立刻把自身扩大为孺子,怵惕扩大为恻隐,这是人类的天性。孟子教人把此心再扩大,以至于四海,立论未尝不是;可惜著书时,也许是为行文简洁起见,又未将“怵惕”二字加以解释,少说了这样一句话:“恻隐,是从怵惕扩充出来的啊。”于是后人便寻不出恻隐的本根了。宋儒读书欠理会,忘却恻隐上面,还有“怵惕”二字,由此创出的学说,怎能不迂谬百出呢?因此,他才明白了父亲的议论,原是从“怵惕”二字发出来的,在学理上很有根据。所以他后来著《心理与力学》,讨论到人性论时,就把这种议论写上去。这又是他父亲的一大启示。
他们父子二人,在家常常讨论书中的道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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