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栩忽茫茫然笑了起来,那一瞬,苍白瘦削的脸上焕发出些许清澈明亮的光彩。
无论如何,她是愿意见他的。
即使只因为他是大哥唯一的弟弟。
如此,已然够了。
***
三日匆匆而过。
夕阳已没。入夜,萦香轻盈落地,仰望门楹上方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,幽幽一叹。
未晏庄。
第一次,来此不是为了他。
拾级而上,夜色空泠。
沈栩拨了灯芯,提笔凝思。
萦香悄无声息,步入书房,侧头一笑,“在写什么呢?”
语声轻柔而自然,仿佛二人早已相识多年一般。
沈栩目光定住,手一抖,笔落纸上,“嗒”地一声倒下。而后一分分抬头,烛光摇曳,萦香浅笑盈盈的文秀面庞似真似幻地浮现在眼前。
“只是……只是几句旧诗……”
他讷讷开口。
萦香轻轻走近,低头一瞧,只见雪浪纸平铺案上,一面已为笔墨所污,一面写了首未完成的旧诗。
高卧南斋时,开帷月初吐。
清辉淡水木,演漾在窗户。
苒苒几盈虚……
只看了一眼,她面上就不由微微一红,抿了抿唇,提笔补齐全诗,笔意娴雅洒脱,竟是与沈栩的字甚为相合。
“呀。”两人不约而同轻叫一声,四目相对,又急急移开。
“这个我收了。”萦香移开镇纸,将案上的字纸小心翼翼叠好放入怀中,一笑道:“难得与人同写一首诗。”
沈栩阻拦不及,脸上一红,“已经污了。”
萦香偏过头,“那就再合写一张好了。不过这张是第一回,得留着。”
沈栩讷讷应了,又铺开一张纸,一低头,怀中的绢帕竟飘悠悠掉了出来,一时大窘,弯身去拾,只是哪里快得过萦香,紫影一闪,已被她捞在手里。
“这又是……”萦香突然顿住,望着绢帕上的字画,心弦陡然一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