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的刘虎这样吹嘘着,胖胖的脸在马粪的火堆旁发亮,“当年我家娘子的陪嫁里,金银财宝没有,嘿嘿,就陪嫁了一把紫竹扇子过来——你说稀奇不稀奇?上面画的人儿花儿倒是不错,可破扇子能顶啥用……不过我也不嫌陪嫁轻了,嘿嘿,谁叫我碰上个仙女也似的老婆呢?皇帝老儿都不如我有福气呀……”
苦役们多半是市井贫寒之徒,本身识字的人就不多,更不用说娶个识文断字的老婆,听到刘虎这么吹嘘,人人心中就变得更加不是滋味起来。
刘虎那个小子,人猥琐家世也贫寒,这么就能娶到这么一个好老婆呢?
灰衣大汉想到这里,双脚交互跺着的速度也就加快了,不耐地耸耸肩,抖掉一些雨水,看着那个提盒的红衣女子——果然不出他的所料,经过门前时候她飞了一眼给这个盯着自己看的汉子,脚步却丝毫不停的过去了。
灰衣人那时候已经不再看她,依旧自顾自转过了头哦,看着街的那一边。
楼兰的烟雨空蒙一片,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慢慢展开,里面,全部都是黑瓦白墙、桃红柳绿。依稀有仕女打伞走过,绢伞上绣着各种各样精致娟秀的图案。虽然如今宣和末年,北方因为车师的不断侵扰已经大为动荡,但是这个孔雀河以南的地方,却还是一片安宁景象。
灰衣人看着,眼里陡然就有些发热——对,对,就是这样的。他从胸臆里吐出一口憋了好几个月的浊气来——就是这样的。这就是刘虎描述给他听,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楼兰水乡。没有冰天雪地,没有白毛飓风,没有马粪的味道,也没有无数挤在一起长年不洗澡的人的体臭。
他终于从凤雏城来到了这里,也终于要看到刘虎描述了千百次的女人。他的手袖在怀里,然而眼里却有止不住的热切和激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