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记得第一年去走商线的时候,看到运回来的货卖出那样的价钱,整个人都要发昏了,当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银钱。
后来不晓得那一位族兄是出于怎样的考虑,自己斩断了其中几条最赚钱的,只留了三四道普普通通的线路,两年走一回,虽然依旧是赚起来富得流油,却再不似从前那般,还特意拉了几个延州城内的官员亲族入伙,每回都白白分钱出去。
他当时年轻,不晓得这是什么道理,心里还有一阵子嗤笑对方年纪越大,胆子越小。
哪有人嫌银子得多的!
可直到他自己现在也坐到这个位子了,才隐隐有些明白对方的做法。
银子多了,真的烫手
但凡有些身家,城里那些个官员、胥吏,没有一个不盯着你,上上下下都要打点。
果然官商官商,朝中无人做官,外头就不好做商。
怪不得都说富不过三代,还说要诗书传家。
再有银子,衙门稍微勾几下手指头,你就得伤筋动骨,可若是家门之中有人会,出了哪怕一个做得权,简直是哪一处都大开方便之门。
想到这里,顾明更是气恼。
顾清峦五个儿子,除却最小那一个不肯,傻乎乎地非要去习武,其余个个都不要他操半点心,出挑得很,如果没有那一回北蛮屠城,说不定就叫他翻了身,一家人鲤鱼跃过龙门。
怎么到了自己,就这样不省心?!
顾明捏着儿子桌上的那一本论语,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。
他从小家贫,着实没有机会念书,是后来跟了顾清峦,为了让他能算账管事,才得了对方请的秀才给他们几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开了蒙,虽然不到做学问、做文章的程度,论语这等最浅显的文作,还是看得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