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一件事:
死亡!
“喜,你的奏疏措辞之剧烈,十倍于优旃之言,恐怕要被斩了脑袋啊!”
这也是茅焦来廷尉监牢见喜的原因,他想拉这个触碰逆鳞的莽撞人。
“立刻陈书向陛下认错,或能免死!”
喜默然半响,却道:“御史大夫,从前没有雕版印刷,也无纸张时,我喜欢将律令抄到竹简上,一抄就是十年。”
“那些法律答问上,只有两种情形,对、错。我一遍遍告诉来询问律法的黔首。切记要做律令上认为对的事,不做错的事。”
他抬起头:“在狱掾眼中,这世上的事,唯对错而已,喜认为自己没有错,是陛下错了,故纵然死,亦不悔!”
“你!你怎么如此固执呢?”
茅焦气得想将牢狱踢开,将喜揪出来扇几耳光,让他清醒清醒。
曾经,公子扶苏也固执得不行,认为全天下就自己敢说真话,一次次顶撞皇帝,遂受冷落。
但那是他未经世事,被打发去海东吃雪两年,跟黑夫学了点东西后,扶苏也变得圆滑,回咸阳半年了,即便看到许多不顺眼的事,亦未曾发一言。
可喜是从基层调上来的,为官二十载,他就不明白,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,若不加变通,是没法做事的么?
“因为,我答应过人一件事。”
喜笑道:“在安陆县,我有一个很看好的晚辈,十多年前,我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,过了十多年,他在我入咸阳任官前,又回赠给了我,请我勿要忘记,如今若要违背,岂不是让那后生笑话,说我虚伪。”
“是什么话?”
喜的神情变得认真:“法者,天下之程式也,万事之仪表也!”
“吏者,民之所悬命也!”
他退到墙边,对茅焦长拜:“为人臣,喜不敢欺君,为法吏,喜更不敢见错而不言!”
茅焦无言以对,他能怎么说,他能告诉喜,自己也知道皇帝在往歪道走,但劝了也没用,索性闭口。
机敏的人都看得出来,皇帝身体渐渐不好,求长生遥遥无望,恐怕没几年了,对茅焦而言,保持现状,拖到山陵崩塌,拖到公子扶苏继位,这就是他的目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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