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上神色淡淡的,独宝玉,见袭人羊花都好了,就以为这事过去了,便松一口气,又过来问黛玉,问她刚刚刺的指头可还疼,黛玉见他这样,把那点子抑郁压了下去,跟他说没事。
袭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个小丫头道了歉,自觉丢脸至极,强笑着跟宝玉说她不舒服,宝玉体贴她的心境,忙吩咐她回怡红院休息就行。
贾母遂携了众人一起到了缀锦楼的阁底下,王熙凤已带着人都摆设整齐。
贾母年龄虽大,但尊荣一生,仍然保持着年轻时爱玩笑爱热闹的性子,且品味皆不俗,环顾了一圈便道:“把咱们家唱戏的那十几个女孩子叫来,红毡子就铺在藕香榭的亭子上,让她们在那唱,隔着水音,咱们在这里听正正好。”
又道:“光吃酒有什么意思,需得行一个令才有趣。”便唤了鸳鸯来行酒令,让众人都坐下。
上头两榻是贾母薛姨妈,榻上铺着锦蓉簟,榻前放着雕漆几,样式不一,海棠芙蓉秋荷葵花应有尽有,下面是王夫人刘姥姥,再往下几人前皆放着一椅一几,依次是宝钗,湘云,黛玉,迎春,探春,惜春,宝玉和贾琰相对,都在最末,李纨凤姐则在二层纱橱之外摆有两几。
每个人的几上都摆着各色瓜果点心,还有一把乌银洋自斟壶,一个十锦珐琅杯。
炉瓶中香烟袅袅,似诉说着这钟鸣鼎食之家的兴衰哀荣。
姑娘们不知人间忧愁,只忙着举杯遥祝,贾府的大观园,纵然也有着利益纠葛,阴私龌龊,然终归同样是女儿们的世外桃源。
在这里,有她们最烂漫的青春,最美好的女儿心事。离了这儿,便如戏台落幕,各奔东西,从此聚散随缘,生死由命。
柳色青青,和风布暖,咿呀咿呀的唱腔穿水而过,一唱三叹,柔肠百结,浮一袭水袖,光华流转,戏上戏下,分不出真真假假,道不完悲欢离合:
“叹不尽兴亡梦幻呀,弹不尽的伤心事。抵多少凄凉满眼对江山啊。待我拨繁弦,传幽怨,翻别调,写愁烦,慢慢的把天宝当年遗事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