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只剩了搬不走的桌子柜子,以及那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,他们总算住了手,充满激情地欣赏一地狼藉的陈宅,享受着摧毁与收获的喜悦。
离开时,一个大约十五六岁,背军书包的男红卫兵看了一眼小婴儿的婴儿车,犹豫的目光落在那张垫碗纸上,最终还是放弃了过去看一看的打算,因为那张纸实在太脏了。
保下一镇子男女老幼的陈河,最终没活着看到这场错误的政治运动如何结束。
假设不是被那块该死的,不知由哪位义愤填膺的革命战士投来的石块砸中额头,他有可能熬过来。
然而正如伊万所说,没有假设。对陈河而言,那个无法躺无法站,只能二十四小时蜷缩其中的铁笼子,注定是他此生最后的归宿。
石块带着漂亮的弧线飞过来时,陈河没有躲,他既无处可躲,那时也根本不想躲。与其一直像只狗似的给困在笼子里忍受屈辱与痛苦,不如承受一时之疼,今晚大概就可以结束苦难了。
实际情况比设想的,很要好一些。坚硬的头骨与更加坚硬的石头猛烈撞击时,发出“砰”一声闷响,之后他并没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,唯一的反应,就是有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,滑进嘴里又咸又腥。
他喘着粗气,大口咽下自己的血,让这种味道,成为今世最后的记忆。如此这般向世界告别的仪式令他极度兴奋,哪怕整整一斤高粱酒也达不到这种境界!
于是他决定把这仪式,当成拜见死神的祭礼,他亲手把自己变作了祭品,恭敬地供奉上想象中的神台。今日这一切,与那晚从玻璃窗里见到的,自己被烈焰与四射飞散的火星装扮成地狱幽灵的形象,完美相符。
不过意识彻底消弭前,出现在他脑子里的,不是神台上的自己,而是在火海里挣扎的伊万。他踩着伊万的脚后跟踏上黄泉之路,可伊万到底是谁?他们俩死后,去的是否是同一个地方?
陈河死了,他的儿子与儿媳也没幸免。儿子被造反派们尖叫着从家里的两层楼上推下去,本来不该摔死,却偏偏脑袋先着了地。
儿媳受不住惊吓,当夜就上吊自尽了,只有陈河的老伴抱着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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