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敦诚苦笑一声,说道:
“我比你大,还不肯这么胡思乱想呢,好生养着,我不久就来的。”又劝慰几句,便告辞出门。
临走时,曹雪芹抖抖索索,从胸前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条塞给他,他来不及看,就乘车而去。
敦诚怎么也想不到,他这一走,竟与几十年的挚友曹雪芹成了永别。雪芹关于《石头记》的那番话,也成了他的临终遗言。回光返照,回光返!看着敦诚出了门,传来大车轱辘压在雪地上的吱嘎吱嘎声,曹雪芹便轻轻合上了沉重而疲惫的眼皮……
眼前一片漆黑,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黑得透心儿凉,接着便觉是全身发冷。这种冷,冷得像被浸在冰河里,像赤身裸体被抛在空旷无人的冰窖里。他极力挣扎着,想动动身子,想说话,但那冷气似乎灌注进了四肢百骸。那冷酷的世界冷酷的人心,像瘟疫,像在村子里肆疟漫延的天花病毒,浸入他的五脏六腑,把他的心也冻结起来。眼前的一切变得愈来愈模糊缥缈,壁上的灶神、门上的钟馗,案上的墨砚纸笔和被他视如生命的《石头记》残稿,全都飘了起来,似一缕轻烟,飘出窗外,在白茫茫一片荒坟野冢间跌跌撞撞地飘啊,飘啊……
他自己也飘了起来,随冷酷的世界冷酷的人心像瘟疫像在村子里肆疟的天花飘了起来,如一缕云彩,飘向冰冻的天空,黑暗的世道,混沌的地狱……他飘累了,微微叹息一声,喃喃说道:
“好冷啊……”
飘呀,飘……
梵音寺的钟声响了,悠扬而又浑浊,在匝天的雪幕中回荡震响。宣告乾隆二十八年的结束,二十九年的到来,通济河冻晕了的白桦林子处,从那三间茅屋连界墙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屋子里,传出悲天抢地的嚎哭声……
曹雪芹死了,一代文豪悲惨地默默地死了。但是他用心血疑铸成的厚厚的《石头记》(后改名《红楼梦》),注定要像一块深重的石头,砸向当朝,砸向遥远的未来,砸向封建皇朝的心窝!
敦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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