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看似平常的屋舍,“那事儿……过去好些年了。烧得惨,骨头渣子都捡不出几块整的。都说里头的人,没一个跑出来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融入檐角滴落的水声里:“可俺那会儿夜里打更,恍惚听见点动静……不是火里噼啪响,是……像是有人从后巷那污水沟子爬出来的声儿。黏糊糊,沉甸甸的。第二天,沟边石头上,有几道黑印子,像手抓过,又像……什么东西拖过去的。”
老卒抬起独眼,里面闪过一丝久远的惊悸:“俺没敢声张。那之后没多久,坊里就来了几拨官爷,明里暗里打听,有没有人瞧见啥‘漏网之鱼’。再后来,那片地就封了,又重建,渐渐也没人提了。”
污水沟……拖痕……
沈砚的血液似乎加快了流动。第三位幸存者,或许根本不是从大门逃生的。那场大火,那场毒杀,或许真有极其侥幸、也极其隐秘的生机,藏在最污秽的角落。
“后巷的污水沟,通向哪里?”他问,声音不自觉绷紧。
老卒想了想,用沾着酒水的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上划拉:“绕着小半个坊,汇进永安渠的支汊……那地方,偏僻得很。”
永安渠支汊。那是长安城地下血脉的末梢,藏污纳垢,也藏匿踪迹。
沈砚放下酒钱,起身走入渐起的暮色中。身后茶肆的喧嚣远去,独眼老卒的话却在脑中反复回响。金吾卫把守的大门是幌子,真正的线索,或许早已顺着污浊的水流,渗入了这座城市最阴暗的沟壑。
他望向永安渠的方向,目光锐利如刀。柳承业能封锁宅门,能威慑官场,可能否堵住这城池每一条潮湿的缝隙,能否抹去每一道挣扎求生的痕迹?
夜色如墨,悄然浸染长安。沈砚的身影,没入纵横交错的街巷,向着那片污水汇流、传言滋生的黑暗深处,寻踪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