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。”他不知死之可畏,这可算是去了怵惕的。程子是主张去人欲之人,他发此不通之论,其病根就在抹杀了“己”字。这是由于他读孟子书,于“怵惕恻隐”四字,欠了体会的缘故。张魏公符离之败,死人无算,他终夜鼾声如雷,其子南轩,夸其父心学很精,这也算是去了怵惕的。怵惕是恻隐的根源,去了怵惕,就无恻隐,就会流于残忍,这是一定不移之理。许多杀人不眨眼的恶匪,身临刑场,谈笑自若,就是明证。
据上项研究,可知怵惕与侧隐,同是一物,天理与人欲,也同是一物,犹之煮饭者是火,烧房子者也是火一般。宋儒不明此理,把天理人欲看做截然不同之二物,创出“去人欲”之说,其弊往往流于伤天害理。王阳明说:“无事时,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,逐一追究搜寻出来,定要拔去病根,永不复起,方始为快。常如猫之捕鼠,一眼看着,一耳听着,才有一念萌动,即与克去,斩钉截铁,不可姑容,与他方便,不可窝藏,不可放他出路,方是真实用功,方能扫除廓清。”这种说法,仿佛是见了火会烧房子,就叫人以后看见了一星之火,立即把它扑灭,断绝火种,方始为快。《传习录》中又说:“一友问,欲于静坐时,将好名好色好货等根,逐一搜寻,扫除廓清,恐是剜肉做疮否?先生正色曰:这是我医人的方子,真是去得人病根,更有大本事人,过了十数年,亦还用得着,你如不用,且放起,不要作坏我的方子。是友愧谢。少间曰:此量非你事,必吾门稍知意思者,为此说以误汝。在座者悚然。”我们试思,王阳明是很有涵养的人,他平日讲学,任人如何问难,总是勤勤恳恳地解说,从未动气,何以门人这一问,他会动气了?何以始终未把那门人之误点指出?何以又承认说这话的人是稍知意思者呢?因为阳明能把知行二者合而为一,能把明德亲民二者合而为一,能把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、修身五者看做一事,独不能把天理、人欲看做一物,这是他学说的缺点,他的门人这一问,正击中他的要害,所以他就动起气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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